说到米脂,我首先想到的是“其米如脂”。白花花的大米自然肤如凝脂,其汁也是“淅之如脂”。无论怎么说,“米脂”都是让人充满无限想象,充满美妙的两个汉字。这一对汉字缀连在一起,就是中国汉语里结合得最好的词语之一。米脂,米脂,它甚至还让人想起那撒落在陕北高原沟沟壑壑里,香若丹桂,细如米粒一般的花蕊。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米脂婆姨最美的当是三国时代的貂蝉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有“闭月”之貌的貂蝉天姿国色,活色生香成了米脂美女的一个代名词。有人说,现在米脂街头看不到一位如貂蝉那般美丽的女子。还有人写文章解释,说米脂的美女都离开家乡,远走高飞了。走在米脂的街头,边走边看。我觉得这是,也不是。是,也许她们真的都走了。不是,我认为这是一句极不负责任的搪塞之言。我更相信美是各式各样的,仿佛一位哲人说过,美不仅在外貌,而还在于人心灵。我们行色匆匆,面前那一个个心灵美的米脂女子,我们怎么能看到她们心生的美意呢?
一见钟情的还是米脂小米。米脂的小米滋养了美女,也滋养了米脂人的心灵。小米,我印象里产地多是在山西山东,一种名为“沁黄”的小米多年来如雷贯耳。但到了米脂,我才知道米脂小米历史也是深厚的。《米脂县志》载:“米脂城以地有米脂水,沃壤宜粟,米汁淅之如脂,故以名城”。以“小米”名城估计是天下第一了。依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属黄土高原,丘陵沟壑,纵横交叠。土层深厚而疏松软绵,土壤通气透水而易耕,所谓“沃壤宜粟”,最适宜小米的生长。小米得天地之灵气,生得谷穗滚圆,粒粒饱满,色泽金黄。这样的小米可以熬粥,可以煮干饭、闷黄米饭,可以酿制黄米酒、小米醋……不仅如此,这里历史上还曾以小米代薪,用于交易。比如务工报酬、庙会筹资、换面换物、送礼谢情的等都会用小米。
“用米脂小米做的凉皮,真好吃!你尝尝!你尝尝!”
就尝尝。于是,喝完一碗小米粥,我又吃了一碗小米凉皮。
在米脂,朋友们怂恿我吃了一碗小米做的凉皮。吃得我口舌生津,浑身舒畅。
接下来,就去看了看米脂的两个村庄。这村都叫“沟”,一个“杨家沟”,一个“高西沟”。杨家沟村不姓杨,奇怪的是全姓马。马家一位名叫马林槐的祖先从山西流浪至此,筑洞而居,亦耕亦读。到了他的四世孙马醒民手上,另筑新院,选中扶风寨一线排开的九个自然土梁峁。当地风水先生说,这九条土梁峁就是九条龙脊。他在八条梁峁打了窑洞,建了房。后来毛泽东和一批共产党人住了进来。为筹建新中国在这里住了四个多月。杨家沟村的灯光照亮了陕北的天。当年,马醒民说:“要是早知道如此,我该把那一条土梁峁也盖上房,那不就多一溜明亮的灯了!”当然,这里面有很多传说。传说不知真假,却为中国革命增添一些神秘与浪漫的色彩。
到了高西沟村,先没有进村,而是登上一座名叫“龙头”的山。在龙头上四下望去,满沟满壑都植有松树、柏树、杨树,柠树,山梁郁郁葱葱,绿水青山,花艳果实。人称“陕北的小江南”。但以前这里地表破裂,土地贫瘠,荒无人烟,是不适人居的……村支书姜良彪有点动情地向我们介绍了他们的村史。他的米脂话我听不懂,但我听清了“林上山,草上坡,粮下沟”或“林不分,树不砍、草不毁”两句话。归纳起来,这两句话意思就是:宜林则林,宜草刚草,宜粮刚粮。总之在林草粮治理上做足了功夫。归纳容易,做起来自然是千辛万苦。姜良彪说,他们从20世纪50年代就一直这样干起来。这样干着干着,才将穷山恶水变成了陕北的江南。
品尝过了米脂小吃,又瞅了瞅米脂的两个村,我就准备着离开米脂县。与我同行的朋友一听说我要离开,就深深地为我遗憾。他不想走,他还想看看米脂盘龙山的李自成李闯王的行宫,看看米脂的姜家庄园,或者干脆就去石沟镇参观传说中的貂蝉洞,那是一处美人窝啊!朋友说得我有些心动,但想想,我却是婉言谢绝了。我的谢绝当然不是为了客套,而是因为我在很哲学地思考。有时,美丽的风景只要瞅瞅那么一眼就可以了。
硷畔畔上站着个你,
一对毛眼眼瞅着谁……
山洼洼上碰着个你,
一双毛眼眼勾住腿……
在米脂,民歌里唱的就是这样赤裸裸用“毛眼眼”瞅瞅的事——那毛眼眼如果瞅着你,瞅着日月山河,就让人流连不已。
走沧州
“沧”总与“沧桑”连缀在一起。我说沧州饱经沧桑,有沧桑之感,我想大概不会有人反对。因为《水浒传》上写林冲就是发配到了沧州。但由此而认为沧州的沧桑感是由《水浒传》这部小说带来的,其实未必。也许还恰恰相反,正因为“沧州”二字的沧桑况味,才使施耐庵在小说里将林冲发难到了沧州,从而演绎出一曲风雪山神庙的故事。在《水浒传》这部书里,那样的林冲实在需要“沧州”作为苦难精神的故乡了。
沧州从此变得苍凉,可见文学的感染力多么强大。
但沧州又分明是历尽了沧桑。燕云十六州,名字里虽然没有沧州,可里面却囊括了“瀛州”“鄚州”两个州。从上古时期的幽州、兖州,而青州,我们说沧州临渤海,而成沧海之州。“州”一直是它地理上的宿命。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好。说“燕赵大地,侠义雄风。沧海之州,武健泱泱”,或说“武健泱泱乎,有表海雄风”,甚至“镖不喊沧”。如此竟然都会有“沧海一声笑”的味道。这笑,仿佛也是沧州宿命的一个见证……六合拳、迷踪拳、孟村八卦拳、擘挂拳、杨氏太极拳、鹰爪翻子拳,还有戳脚,贾氏青萍剑、沙河藤牌阵,说起沧州人民的尚武任侠,这些拳脚功夫未尝不是一种沧桑所致?凑巧,这次我在到沧州前无形中看了一部电影《合气道》,主演是香港演员洪金宝。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位刀枪不入的强者,但在这部香港电影里,他却敌不过强手,早早地就去领盒饭去了,这就让人不免心生失望。
如此沧州,怎么不能说是一座沧桑之城呢?
“小小铜锣圆悠悠,学套把戏江湖走。南京收了南京去,北京收了北京游。南北二京都不收,条河两岸度春秋……”这曲儿唱的不是戏曲,不是武术,而是杂技艺人。据《吴桥县志》记载,吴桥每逢佳节就“掌灯三日,放烟火,演杂技,士女喧阗,官不禁夜”。虽说这几句话独指吴桥。但吴桥是沧州运河的南大门,更是水陆沧州。“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吴桥耍杂技,人人有一手”。可见吴桥杂技是多么火爆。一说到吴桥杂技,我的心总不由自主地一动。这心里一动,是因为“杂技皇后”夏菊花就是我的一位本家。知道她小时家里穷,父母为生活所迫,将她送给一个马戏班的夏老板做“压子”之女,从此改姓为夏是后来的事。我最早知道她,却是因为一个叫“顶碗”的杂技节目。家乡人津津乐道说,为了练顶碗节目,她先是找砖头代瓷碗。坐着顶,站着顶,她连吃饭时都顶,一顶就是几小时。从一个碗、两个碗开始,一直加到十几个碗。顶碗不仅要练下腰、掰腿等难度大的动作,还要口中咬花。为此她天天咬铁头,直咬得牙齿出血,疼痛难挨。特别是练用脚夹送的高难度“穿裆”动作,要将头穿过两腿之间,练到后腿贴背,连手都插不进去。但她硬是练成了。她一鼓作气,后来创演“双层双飞燕顶碗”“双层双飞燕拐子顶碗”“单层单飞燕拐子顶脚夹碗”等杂技系列高难技巧。使这个杂技节目不仅在莫斯科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杂技比赛中获金质奖章,还数十次赴法国、德国、加拿大、日本等40多个国家或地区访问演出,轰动世界,因此她也被人誉为“顶碗皇后”。
“条河两岸度春秋”。条河指的便是大运河。这首“手拿碟儿敲起来”的小曲就深刻了吴桥杂技艺人沿大运河冲州撞府、走南闯北,江湖卖艺的历史印痕——“水路即戏路”。戏剧上有这么一句俗语,这是因为戏曲演员几乎都是经过水路冲州撞府,“求衣觅食”的。显然,吴桥杂技也是通过水路传播开来的。这个水路就是他们的母亲河,是他们脚下的南运河。据载,沧州是中国大运河流经里程最长的城市之一,境内河长216公里,占全长七分之一。它流经吴桥县、东光县、泊头市、南皮县、沧县、运河区、新华区、青县8个县(市、区)。运河流淌千年,在这里却九曲十八弯,滋养着运河两岸,哺育了沧州人民,孕育出一种“灵动婉转、仗义豪爽”的沧州文化。随水而来,随水而去。仿佛总有一种依恋,一弯一流连,一弯一风景,这种文化因为有水的因子,便不断地氤氲,漫溢,源远流长,生生不息。沧州武术和杂技就是运河文化开出的两朵特别耀眼的花。特别是吴桥杂技,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终于赢得了世界杂技之乡之誉。吴桥因此就有“杂技艺术摇篮”之称。现在的吴桥国际杂技节和法国明日杂技节、摩纳哥国际马戏节、俄罗斯、匈牙利国际杂技节及武汉国际杂技节一样,已成为世界杂技界的一个重要节日。“杂技皇后”夏菊花曾多次担任这个杂技节的评委主任。对于吴桥杂技,她极为赞誉。她说,要感谢河北省搭建这个平台,不仅宣传了河北、增进了中外友谊,而且还推进了中国杂技,乃至世界杂技艺术的发展。
因为时间关系,这次我没有去吴桥。但吴桥早已深深烙在心里。我想我要说沧州沧桑,沧州的巨变,吴桥的杂技传奇显然是一个最好的例证。
“夜半不知行远近,一船明月过沧州。”这是清代孙谔写的一首运河诗。这诗里当然也有着满腹沧桑。只不过这种沧桑似乎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仿佛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一船明月,是多么好的一个意境!诗人行走在大运河里,时节尽管是深秋,但看长河日落,两岸萧瑟的红叶,到了月明星稀的夜晚,诗人的心里一定是透亮的、舒畅的……相隔几百年,我现在行走大运河,再也看不到波光潋滟,水浪相激,舟楫林立,千帆竞发,商贾云集的场面,更看不到一船一船让货物压得晃悠的舟船。大运河用不着货运,更多地是成了一条游览之河。主人似乎看透了我们的心思,这回让我们坐了一回游船。闲坐在舟或行走在岸。在那一个上午,我看到了沧州人心目中的镇河之兽“铁狮子”,昂首怒目,张着血盆大口,仰天而啸,显得苍茫、悲怆与壮阔。导游说,这头铁狮子曾吞吐过沧州的历史烟云,承载着沧州一千多年的繁荣与辉煌。是沧州人心中的图腾。看沿河两岸一片片运河的生态公园,临河建有栈道、民俗建筑,遥遥相望的有“清风楼”“朗吟楼”“南川楼”三座仿古名楼。在运河岸边,我还看到许多人打拳、练剑,或跑步、快走、下棋、踢毽……各得其所,各得其乐。沧州的大运河就像一部厚重的历史大书,一页一页写满了“沧海横流”。
沧州是一座临水而生,河海相济之城。当地的朋友告诉我,在这样多水共治的地方,真正的货运现在不是河运,而是海运,专注煤炭的海运了。最大的海运码头就是在沧州的黄骅港。为了印证他这么一说,第二天一早,他又带我赶去了那里。到了黄骅港,远眺渤海海面蔚蓝相拥,海天一色,鸥鸟翔集。一艘巨大轮静静地泊在港口正等待装船。今非昔比,这座装煤的港口却见不到一丝煤尘,而是一片树木葱茏,风和日丽,纤尘不染……要是有明月的夜晚,我想诗人一定会坐在这里生出“海上生明月”之感。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片风景优美的海岸,曾是沧州草木荒芜的一处盐碱滩涂。
天生一个仙人洞
上翠微峰,先上的是金精洞。金精洞说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三十五。洞天福地,自然绕不开张仙人。张仙人传说是秦末时为躲避战乱,隐居到此的张芒夫妇所生的女儿张丽英。“金生丽水,精美华贵”。在父母的呵护下,张丽英长得才貌双全。西汉初年,南征福建的长沙王吴芮路过这里,向张丽英求婚不成,便欲强娶。张丽英说“山有石室,中通洞天,能凿之,当尔见。”吴芮当真,派大量士兵凿通金精山,却见紫气蒸腾,张丽英随那股紫气冉冉升空了。俄顷,云霄抛下一语:“吾为金星之精,下治此山,岂尘凡能近耶?”
传说不知是真是假,有趣的是宁都历史上不仅确有张丽英其人,且有其诗:“哀哀世事,悠悠我意。不可敌兮王威,不可夺兮予志!有鸾有凤,自舞自歌。何为不去?蒙垢实多。凌云烁汉,远绝尘罗。世人之子,于我其何!石鼓石鼓,悲哉下土。自我来观,生民实苦。暂来期会,运往即乖。父兮母兮,毋伤我怀。”(《金精十八章》)。此诗诉说的仿佛就是传说中事。世事苍凉,我意悠长,不可匹敌的是王的权威,不可夺去的是我的志向。鸾鸟凤凰能自由自在地舞蹈和歌唱,我却遭受了太多的侮辱与创伤。我要脱离凡尘,凡夫俗子逼迫于我,却又奈我其何?石鼓峰啊石鼓峰,悲悯的土地,让我看到了百姓的疾苦。父亲啊母亲啊,不要为我的离去而伤怀……有人把这诗名为《石鼓歌》深刻在金精洞,其中“不可敌兮王威,不可夺兮予志”变成了“我意不可辱兮,王威不可夺”,更是显得如泣如诉,言语铮铮。不知《金精十八章》是否张丽英所写,但从这仅存的一咏三叹看,显然是继承了《诗经》和《楚辞》的传统。当地人说,这是宁都乃至江西文学的一篇发轫之作,也给金精洞蒙上一层神秘而凄美的色彩。
金精洞是一个丹霞地貌的天然地洞。洞口是由石鼓、披发两峰夹峙而成。进入洞里,洞中奇美瑰丽,却又别有洞天,让人眼睛一亮。洞里洞外危崖环绕,悬峰四合。右侧曰月岩,岩上有奇石状若鹰嘴,欲从弯月中呼之欲飞。左侧与石鼓峰相距咫尺的是莲花峰,峰如刀削,也是壁立千仞。其中有一飞泉,细水飘飘,灿然作响。站在金精洞宽阔的广场向外张望,峰崖耸立中,林荫蔽日,有一条小道蜿蜒而下。站在那里一时神情恍惚,我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细想,应该是看一部什么剿匪记的电视剧。如此说,金精洞并不是终年缭绕仙气祥云,一派和平,甚而就是一座硝烟弥漫的古战场……远去了刀光剑影,却又暗藏过激烈的枪炮之声,且一时连绵。
果然,《翠微峰志》对此就有记载,称此处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地发生的农民起义和当年太天天国的农民军都曾在此为战。20世纪的1931年12月,这里就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宁都起义”。宁都靖卫团等地方武装有500多人盘踞翠微山上,红军独立团伙同各区的游击队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攻下……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豫章山区绥靖司令黄镇中率2000官兵也曾在这里构筑工事,企图做垂死的抵抗。1949年8月27日,解放军解放宁都县城,随即包围翠微峰,仅仅25天就攻下了绥靖司令部的金精洞,活捉了匪首黄镇中。这个事情发生后不到两年,上海电影制片厂为此拍了一部名为《翠岗红旗》的黑白电影。我不太清楚那时我看的电视剧是不是依照这部电影翻拍的,但说这座山是红色的山,有红色基因大抵不错……难怪,人们看到翠微峰,首先想到的也是满脸赤红的三国“战神”关云长,称它叫“赤面寨”。
仿佛有一种生命的悖论,这里既是偏僻清冷,却又是世间热烈冲突之地;这里既是血与火的战场,却又是人们躲避战乱的隐所。一切在这里都形成过鲜明的反差。有迹可循的是自张仙人一家在这里避难后,这条动辄烽火连天的山脉就有人当作隐居之地。代有隐士。他们在此开馆授徒,或修道参禅……最典型的就是“易堂九子”。所谓“易堂九子”便是宁都的魏祥、魏禧、魏礼、李腾蛟、邱维屏、曾灿、彭任和南昌人林时益、彭士望。因议事的公堂号“易堂”,所以名以堂传,堂以人显。在明末清初之际,九子们为避战乱,更是不想与清廷合作,他们买下翠微峰,以此为据点创办学馆,著书立说,抑或出游四方,联络明朝遗民中的抗清志士,或为反清复明“造士”。在翠微峰建造“易堂”“勺庭”“吾庐”,又在附近另峰建“半庐”“一草堂”“植松草堂”等,他们在此筑庐为居,开荒种养,躬耕自食……九子们痛恨空谈,反对浮奢虚伪的学风,反对八股文,反对科举,反对理学道统,主张实学经世。以魏禧为领袖,九子们开设“易堂学馆”,自编教材,自定教学规程。甚至在学馆让师生穿戴明代服饰,按照古制入座,早晚吟唱诗歌,恍若隔世……在“易堂九子”开馆的半个多世纪,前来求学的“年皆百十人之众”。九子们在此安身立命,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一座名山。如魏禧就与侯方域、汪琬并列为明末清初散文三大家,世称“北侯南魏”,他的散文《大铁椎传》至今还列入中学教材。桐城派大祖方苞曾赞誉“宁都学显”。号称“明末四君子”之一,也是方苞的祖父辈的方以智在顺治十六年(1659年)五月,竹杖芒鞋访问九子,在此居住两个多月,叹曰:“易堂真气,天下罕二矣。”
翠微峰与金精洞不过是一峰一洞。但其实这也成就了另一种战场。心灵的无声战场。峰高洞幽,赤壁丹霞,凝聚了一个民族不媚不谄,不折不挠,威武不屈的精神与灵魂。
最后,回到前文所说有关金精洞形成的传说上来——南宋宝祐年间(1253至1258年),也是在此隐居的南宋诗人曾原一有诗,云:“线迳盘邅回,老壁出参错。洞深路欲无,且进还悸愕。太虚堕滓液,有此奇伟作。芮也劳斧斤,此语失之凿。斗崖湿生云,泉杂云影落。殿头何进仙,怡然骑木鹤。”(《同戴石屏十人重游分韵得凿字即席赋》)。长沙王吴芮是秦汉交替时期百越的一位领袖,也是江西历史上第一个有着明确文字记载的杰出人物。诗人认为,说吴芮为了张丽英用斧头凿开金精洞的说法没有根据,这里应该是上天掉下来的渣滓汁液,才造就了大自然这般雄奇瑰丽、鬼斧神工——他用一个传说取代另一个传说,充分说明了自然山水赋予人类的,永远只是一种美丽的自圆其说,或曰:“山云吞吐翠微中,天生一个仙人洞。”